映山红 ‖ 作者：邓涛

叶冰

映山红

作者：邓涛

我是不懂花的人，现代社会里若不懂花，似乎就没有生活情趣，于是向花工们讨上几盆，布置在阳台客厅，让我沮丧的是连懒人养的兰花也养不好。一位痴于“沾”花“惹”草的艺术界朋友指着他院内一簇粗壮的花根对我说，要么给你移植一株杜鹃养养。杜鹃不就是映山红嘛，我摇摇头，映山红喜欢凡人，但又不愿让凡人去拨弄它，养它们的应该是春天的山野。映山红是我最熟悉的花，多美的名字，当它把山映红时，我们就知道可以踏青了。回忆童年，少不了映山红的绚丽。那时，我们家蜗居在山里，一场春雨过后，映山红就不知从哪里钻出来了？真是雨的前脚到，它后脚就来，占领了一个又一个山头，把我们的眼睛映红，我们的脸映得喜气洋洋。俗话说：红配绿，看不足。青山配红花颇符合老百姓的审美，难怪踏青总要采一大堆的映山红，特别当年恋爱中的青年，自行车头插满映山红，而后座上的女友也抱着满满的映山红，有的还在家里用玻璃杯瓶养上几天，这样就算将春天携进了家门。



江南丘陵的春天如果看不到映山红就看不到春天的美丽，漫山遍野的红呀，是赣人心中的红，处处留下的根呀，是赣人脚下的根。映山红美就美在虽然出身贫贱而低微，却有着爆发的灿烂，它们簇拥在一起，不骄不傲，不离不弃，这是乡土的色泽，凝聚的鲜艳。对映山红的亲昵是赣人的天性，冬天里寒风从门窗缝里吹进，蜷缩在被窝里，不停地提醒自己，映山红的花期就快到了。在异乡工作的时候，春天一来，就会挂记映山红薄薄的瓣，细细的蕊，大大方方的红，告诉身边的同事，赣江两岸的山里，映山红无处不在。电影《闪闪红星》中映山红瞬间开放的场景仿佛就在眼前，歌曲《映山红》深情而悠扬的旋律仿佛就在耳边。 是的，我们与映山红有割不断的情，扯不尽的缘，在中国的山河，映山红那抹不去的红是永不淡去的象征。近些年，我不再有闲心去轻松地踏青，但清明时节进山祭祖是必须的，有一个问题始终不解，岭上的映山红没有当年那么多，那么浓烈。这平民的花少了，家乡的花稀疏了。找不到准确的答案，甚至一度为此困扰，但唱起《映山红》时，一种信心又在鼓励我，那火热的山花还会开遍山野。



映山红是英雄的花呀，涂染在花瓣上是打江山的英雄的血。珍惜映山红，也是在珍惜它所见证的那一段悲壮的历史，就是在这山里，出没过铮铮铁骨的汉子，响彻过惊天动地的枪炮。世上有些东西，遗忘就意味着背叛，放弃就意味着负罪。有友人在井冈山地区开发了一片景区，她建议我去看看，那里的映山红开得特别的好，有的摇曳在悬崖上，有的舒展在清凉的水边，有的从石头缝隙里伸出来，她的话挠得我心窝直痒痒，可惜我去的是秋天。不过，目睹了井冈山实景的大型演出，当舞台的灯光让虚幻的映山红震天撼地盛开时，我们的眼睛刹那间被映红了。映山红并不是江西特有的花，只是我们的民歌把它唱得更红艳了，只是它让我们有更深沉的怀念，看到了映山红就有红色的歌谣萦绕胸中。赣人在唱红歌，大江南北的人们也都在唱红歌，象绽放的映山红铺向四面八方，不可忘却呵，更不可丢失。我们的江山是一群贫贱而低微的人打下来的，为的和他们一样贫贱而低微人的生活。我是不懂花的人，不懂阳台客厅还有温房里那些高贵的花，不懂就不去靠近它。映山红是中国最普通的山花，它野得浓烈，野得不愿和高贵的花们为伍，野得不习惯俗手拨弄它。只要有大地在，有春天在，它就会浩浩荡荡地开放，开得象血一样艳，象红歌一样壮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