燕子

Chelle

燕  子

文：许金芳

        画眉在田野点染春泥时，总让我想起燕子。燕子是吉祥鸟，燕子把窝安在农家的房梁上，被视为家运将旺的征兆，谁家里有燕子来筑巢，谁家就会带来好事和幸福。农人对燕子之好胜过其他动物，不仅喜欢它们在梁上朗诵农谚，还欢迎它们在厅堂筑巢。

        20世纪90年代初，从山乡搬来县城的我家，终于结束了客居的历史，择栖在前有小河流淌，后是一片毛竹园的城边村小林山脚下，建起了属于自己的新房。

        那天春风轻拂，丽日当空，我们正在欢天喜地的搬入新居。忽然，一只燕子，从门前的甘家港飞来，划着精致的弧线，在粼粼的波光中留下一道优雅的剪影，它穿过竹林，在小林山周边的春花间低回，向下看选择它栖息的地方。我们一家人坐在檐下走廊上，心里惦念的是麦花豆花油菜花。“啾、啾”，两只燕子从屋顶掠过，又飞走了，给我们送来了问候。第二天，这对美丽的燕子又从遥远的地方飞来，“啾啾啾”吟唱于新屋南间廊檐的三页窗上。连续几天，燕子和我们一样高兴，天天来。梁间燕子语双双，燕子斜阳来又去。第五天，雌燕衔来了第一口鲜泥，和成一个泥团，决定在我家垒窝，接着雄燕也跟着劳作，一团团一层层地垒着窝；为了防止泥土垮塌，雌燕雄燕双双衔来草根、稻草拦在窝边上。十多天过去了，忽然听到细碎的啁啾，抬头一看已多了一窝雏燕，一只只伸长脖子张着淡黄的嘴等老燕子喂食。第二年春天，燕子又飞到我家里，不知往返多少次垒成泥窝，再次安在南间廊檐的三页窗上，给人一种祥瑞的希冀。十多年间，燕子成了我家的新成员，每年春天油菜花旺开的时候，我都能欣喜地看到一对燕子来我家筑巢，生儿育女，繁衍生息。屋前错落的电线，成为燕子时而停歇、时而嬉戏的琴谱，催生了青瓦上的苔花绽放，我们全家人格外高兴，把燕子在家里筑巢看作是瑞兆。

        我家左右有梁姓和余姓好几户邻居，年复一年，还是去年的主，还是去年的宾，燕子归来寻旧垒，清明过后，燕子一对对从遥远的南方飞回来，谁家的燕子仍飞回谁家。来我家的燕子，其特征是上体蓝黑色，闪闪发光，喉部暗红如栗，腹下白色似乳。后来，女儿查证了许多资料后告诉我，世界上的燕子有79种之多，来我家的燕子是候鸟家燕。

        我们一家人都很喜欢燕子，我的父母偶尔来住上十天半月，常对孙女说：“燕子不吃你的谷，不吃你的米，专吃虫子和苍蝇，只借你的屋子躲躲雨。”大家都对燕子爱护有加。父亲为了让燕子便于筑巢，在左廊的三页窗台上钉了两颗长铁钉，固定了一块书本大的木板，他告诉我们说：这叫留燕路。母亲为了不让燕子屎掉在地上，用一个旧脸盆装上半盆草木灰接着，隔些时间换一次灰。女儿高兴了，课余时间常抓些青虫给它们，老燕子“扑哧”飞下来，把她手上的虫子叼走，给小燕子吃。有一年，从燕窝里忽然扑棱棱地掉下一只雏燕，我小心地捧着借助梯子把它送回窝里去，那对老燕子与失而复得的孩子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，好像在感谢我，很快活的样子。当忙碌一天后，坐在自家庭院里，家燕“喳喳”的歌唱，就像动听的小夜曲，不时在院子里回响，那是燕子一家尽享天伦之乐的时刻。

        燕子白天忙着捕食空中的飞虫，它们在菜园、果园和村边的麦田油菜田上空时而高飞，时而俯冲，常常从人们脸前倏地闪过，那风姿绰态就像天幕上飞动着的一把把张开的剪刀。

        陶渊明写道：“翩翩新来燕，双双入我家，先巢故尚在，相将还旧居。”有人说鸟类的迁徙是一个关于承诺的故事，是的，在小林山居住的那些年，年复一年，不管多远，家燕如果健在都会回来。开始女儿不相信，总说今年的燕子是新燕子,与去年的燕子有变化，后来上高中时读了一篇科普文章，才相信了。她告诉我，动物学家研究发现，老燕子第二年返回故居的回巢率为49%，头年幼燕的回巢率为16%。

        燕子哺育雏燕很辛苦，白居易说“须臾千来年，犹恐巢中饥。辛勤三十日，母瘦雏燕肥。”我家的燕子每当巢中孕育着小生命，燕巢就显得拥挤，小燕子嫩黄的嘴巴张开探出巢外，光秃秃的脑袋，眼睛还没有睁开，“唧唧”地叫着，嗷嗷待哺，那新生命的叫声让人听了高兴。这时，最忙碌的要数燕妈妈，捕食回来，一窝雏燕就挨挨挤挤趴在燕巢边上，它不时飞进飞出，喂了这个又喂那个，这一幕常让我感动，这些可爱的精灵，总将母爱展示的淋漓尽致，那样地无私，又是那样的伟大。

        夜里，从梦中醒来，躺在床上，静静地听着，燕巢里时而传出一声两声细气的呢喃，听了叫人心里柔柔的充满爱意。在生儿育女期间，燕子的父母跟人类的父母一样，或许，它们的专一更胜人一筹。不论多么大的风雨，燕子都会冲进烟雨中，捉虫觅物，给雏燕喂食。雏燕羽毛丰满后，老燕子就要教它们飞翔。雏燕学飞就像小孩学走路一样要摔跤，常常跌落在地上。但苦练几天后，雏燕的翅膀硬了，这时老燕子会到邻近的村庄里叫来几群新燕，朝阳初升时，成群上百的燕子或俯冲，翻然敛翼，或翔于云表，矫然复击，纵其所如，一幅“满天新燕朝阳中”的景象。

图源：网络

菊之韵

小时候经常看见燕子在房梁上做窝，现在几乎看不见燕子