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明有雨 ‖ 邓涛

叶冰

清明有雨
文╱邓涛

    清明，注定有一场投奔田野的雨，那些淅沥的叙事，泛起泥土新鲜的气息。云在头顶轻曼地走过，雨是清明细碎的脚，让我一遍又一遍地温习天空和微风拂动的清明，有些哀愁，也有些喜悦。这雨淋过小杜，他内心湿了一大片，山川可辨，人却非昨，一声“清明时节雨纷纷，路上行人欲断魂”惊触了人生的况味，血缘集结起来的生命链条，很远的部分我们在寻找，很近的我们在怀念，景物在消失又在生长，关于恩情的记忆被雨反复涉及。而老杜眼中的清明是“十年蹴踘将雏远，万里秋千习俗同”。提供了一个快慰的场景线索，中国社会持续上千年壮阔的郊游，唐宋时期尤盛。从遥远年代里而来的清明呈现出大气象，冬日的负重彻底卸下来，身体轻重了很多，人们不再收缩在屋内，不等到暮春来临，赶快把内心的颜色交给生机盎然的花草、昆虫和鸟群，充沛的雨鼓励着大家，水在涨，大自然足够鲜艳，穹苍与田野、人通过一片好雨交流，呼吸天，呼吸地，春天就在我们肺部。四面八方，成群结队，水边沐浴，祈福宴饮，放纸鸢，荡秋千，品冷食，植树、踢球、斗鸡、插柳、拔河……驰骋无度，人间好不热闹。
    田野与生命构建出清明的大背景，当代的清明节合并了上巳节、寒食节的特征，戏乐、欢笑和庄严、哀愁两种截然不同的状态在清明时节相遇。清明是一个哲学话题，隐喻着死亡、生存以及自我拯救。
    年年的清明，前往先人坟茔的最后一段路总是很狭小，人类的生殖、繁衍，漫无边际的雨让天与地有这么一次带着故乡感的畅谈，唤起我遥望家族最远的那个籍贯，泥土收容了一切，有多少坟茔失去了下落，家族的脚步很长，我们的日子很短。
    人终是一躯悲欢血肉。山是诸神，田野是凡间，墓碑前觉悟，新生活在田野上诞生，人类本来就属于田野，那是我们古老的栖所，杜鹃、油菜花毫不吝惜地开满我们的前方，放下憔悴和疼痛，所有春天的灿烂都是迎接我们回归。天堂的门开着，居处在那里的先人看着我们为死而悲伤，为生而庆祝，雨是他们给子孙透亮晶滢的祝福。
    在世间行走，像一场雨，我们在田野一起踏青探春，慢慢变老。清明是时节，也是传统大节，充满着历史深邃的目光，因为田野的宽幅，装载起生命的意义。清明那天的雨叫拨火雨，淅淅沥沥地叙述古往今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