沪上 ‖ 作者：邓涛

叶冰

      

     沪上

 作者：邓涛

以前去上海，是因为向往世界，现在去上海，是为了靠近一个品质的中国。上海是当下中国的标准像，高楼向着云层出发，让绝大数资本主义都低于我们。
凄冷的古代史仿佛是上海的幻影，从黄浦江往前看，是一个叫黄歇的贵族，他是这座大城的元神，往后看则是海上，那是上海精神的去处。清高的上海吸扫着中国沉沉的暮气，启蒙着古板的陆地。沪上像是一块崭新的疆域，中国人有了与以往完全不同的生活方式，悠久的封建化形态渐渐模糊。儿时的一粒奶糖诱使我们对一座城市的向往，它是几乎无法抵达的远方。布料、海报和黑帮，上海有着鲜明的标签，女人逛上海，在引领潮流的城市里买上称心的服饰，这样就成了潮流的一部分。上海是理解现当代中国的重要现场，上海滩、大上海、沪上......这些词汇隐蔽着复杂的情绪。人群是这块地理上的奇观，上海的那片海是密密麻麻的人，人类的繁衍如此猖獗，总被人挡着，挡着，既使离开了人群，还是被高楼挡着，果断地登上高楼，挡着的是一大片沉重的云雾。许许多多的人生汹涌地奔向这片海，它是壮阔理想的主要目的地，每一颗夸父的心都在这里寻找神话，可上海并不适合奔跑。南京路上的拥堵仿佛发现自己还在老迈的绿皮火车里没下。一双双劳累的眼睛看上海的月亮在万楼丛中的落魄，很长时间，沪上这块江海的汇口似乎是孤立、陌生的异乡，上海没有一片金色的海滩等待我们的脚，倒是黄埔江像坚定的警言很平缓、无欲地在我们眼皮下淌过。上海不苟言笑的表情，总让我熟悉不起来，印象中一个不好混的地方，世界性的人流冲塌上海人的传统格局，上海的性格也渐渐混杂掉了，似乎很难再看到它盛产过的小男人，不过上海保存的精细化人生从吃早点就可以领略，这是与时光相处的方式，烹饪当艺术的国度，上海人的吃相更显得优雅，与拎两根油条，踏着单车飞跑而去的景象完全不同，服务员身着白色的工作衣，一口浓郁的上海腔有条不紊地操作，食客们排队领牌、静候......认真地品尝丰盛的早餐，仿佛都在感恩上帝赐予的食物。
去上海终于成了一件便捷的事，四个多小时的高铁轻松地赶上朋友的晚餐。尽管在一个有份量的城市里，脚步不可能轻松，但我渴望突破时间的距离在威武的楼宇缝隙里，窥视到上海残余的高贵。咖啡或黑啤让上海的夜弥漫旧式的清香。我追赶着另一个时代的上海，迷恋在小街小巷里张望的感觉。在记忆性的场景执意去寻找阮玲玉、张爱玲，甚至静静享受一种颓荡的美学，这是文化精英们塑造出的慌乱之外的状态，使晚成的都会在动荡年代凝聚成民国静谧的内心。
中国的城市变形金刚式的秀着肌肉，文明在城市影子下慢熟，人与城市是肉身关系，我们灵魂的那些牵绊呢?在乡村，在一切的旧色。上海仿佛处在中国与世界的一条边境上，小资的饮品里荡漾着民国的意象，繁华隔壁，风烟散去后，不慌不乱精致化的幽想里，这种不受制于光阴的味道就是我张望的沪上。